我看過天狗。
在某個半夜睡不著覺的炎熱夏天,我看過他。
那時的天狗還是小小的一個,應該大不了我多少歲,他說他是從家裡偷偷溜出來玩的小天狗。
『我會帶來不幸,你不要跟我玩比較好。』
可是我笑鬧著把面具扯下之後,發現在面具底下的臉孔,跟我長得有幾分相似,那一瞬間,我們兩個都呆了。
他很快的把我推開,戴上面具一個轉身躍上樹枝頂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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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太,我跟你說……森林裡有很多好吃的野生梅,我看過隔壁的大姊姊進去採了好多出來,很甜。我決定了,明天我也要去採!』
『不要吧……書上說森林裡住著霧天狗,會把小孩子抓走……』
***
『亮太、景太!』
『找到了,找到了!』
『亮太呢?』
『沒有啊,只找到景太。』
似乎──景太忘記他曾經進過樹林,也忘記他有個叫亮太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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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妳說我看過天狗,他還跟我一起玩。」飯桌上的早餐,老是荷包蛋還有雜炊,在一旁忙著的母親說這是老人家吃的東西,但景太卻不以為然。
「好了好了,你今天不是期末考嗎,考完就放寒假了,趕快去學校!別忘了我們明天還要去露營!」
胡亂把荷包蛋吞了之後,景太揮揮手衝出家門,頗是輕鬆的走向學校。學校的功課向來難不倒他,但他個性就是頑皮了一點。
小時候的景太總是乖乖的不會亂跑,但是長大了就變了樣,雖然依舊是人見人愛,那頑皮的個性,簡直就跟某人沒兩樣。
只是那個『某人』,在出事的那個晚上,景太就沒有原因的把那個『某人』給遺忘了……
景太出門後,父親下了樓,看見偷偷拿出照片擦拭的母親眼淚一滴滴的落下,走上前去坐在她身旁。
「我們沒有找到亮太,並不代表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啊。」摟著妻子的肩,他心裡的難過,其實不比別人少。
「我也難過另一件事,他們兄弟感情這麼好,沒有理由景太什麼都記得,就單單忘記有亮太這麼一個哥哥。」
救難隊把景太救回來時,他意識清楚,怪就怪在他堅持說只有他一個人入山,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單單跳過亮太的部分,就好像亮太這個哥哥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帶他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景太的腦部沒有任何異樣;換了精神科檢查,也是沒有異常。
之後的日子就好像……景太就是亮太、亮太就是景太……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世界上沒有亮太,只有景太。
請選出下列符合『神隱』的意思
景太看著歷史考卷選擇題的最後一題,明明四個選項就在上面,他卻像是考申論題一樣不停看著題目發愣。
「景太,考試時間剩下十分鐘,你怎麼還停在選擇題?」
「啊!喔……」
老師經過景太身邊,發現他的考卷還有一半幾乎都是空白,在提醒他之後,他才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繼續低頭認真寫考卷,但──就唯獨那題選擇題,他忘記寫了。
『如果小孩子不聽話,擅自走進森林裡,就會被天狗抓走,住在天狗的世界裡……』
景太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那個小天狗,他很確定那不是他在作夢,小天狗的手心很溫暖,他有感覺……那不是假的。
「趕快準備要露營的東西啊,還在發呆?」看見景太只是盯著電視發呆,他捲起報紙敲了景太的頭。
「欸,爸……今天的歷史科考試,有一題我忘記寫了。」景太關掉電視,盤起腳坐在沙發上,像個高僧一樣沉思。
「才一題而已,難道你少寫那一題就會不及格嗎?」
「是不會啦……可是我滿在意的。」
「那你說來聽聽吧。」
「嗯……選擇題問說『神隱』的意思,就這麼一題簡單的選擇題,我也看了很久,竟然就這樣跳過了沒寫到,真有點不甘心,明明就知道答案的啊……爸、爸,你幹嘛?幹麻那副臉?」
父親聽到兒子說出的那番話,頓時刷白了臉。
兩兄弟從小就喜歡看神怪傳奇的故事書,這讓他想到那個傳說中的生物──『天狗』。
老一輩的都說亮太是被天狗抓走當小孩了,但是他並不相信這一點,天狗只是古代人虛構的生物,不可能會是真的。但是這種想法,在景太說他曾經跟天狗一起玩耍過後,慢慢動搖。
現在景太上高中了,卻依舊堅持著他看過天狗的說法。這種不合邏輯的傳說,到底是不是真的……父親已經不確定了……
「沒事,你應該就是一時粗心大意嘛,別想太多。快去整理你要去露營的東西,明天才好早點出發啊。」
「喔。」
景太整理完行李,看看時鐘指在十二點的位置,心理暗叫不妙,這樣一來他一定睡不著,每次到了旅遊的前一天,他就會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著第二天要先吃什麼東西、玩什麼東西,根本沒有心思好好睡覺。
窗戶,開了。
「我明明有關好啊,哎……還是有點小冷。」景太正想走上前關窗戶的時候,發現對面人行道的樹上……就在那樹的頂端,有一個像大鳥的身影蜷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看。景太就站在窗口,看著那團黑影,忽然他笑了。「小天狗,你是小天狗嗎?」
那身影突然拉長,月亮穿透烏雲灑下微暗的光源,景太看清楚了那是個人型,他身上的簑衣穿滿了雪白的鳥羽,九分的墨綠色老式束口褲還有茶色的草鞋……沒錯,他就是當時的那個小天狗。
只是他留了長頭髮束在腦後,又長高了一些,似乎不可愛了。
「你一直惦著我幹嘛!」天狗確定四周圍都不會有人發現他後,揚開簑衣,飛到景太的窗台邊蹲著,用抱怨的口氣對著他說話。
「我沒有惦著你啊!」看著天狗還戴著長鼻子模樣的老鷹面具,他想伸手把它摘下來,卻被天狗制止了。
「都是你,看見了我的臉,一天到晚念著『我看過小天狗』,害我想修行都沒有辦法,一靜下心來就被你吵得半死。幸好沒人相信你的鬼話,不然我肯定不得安寧。」
「你是這麼想的嗎?」景太低下頭,沒想到他竟然給小天狗帶來這麼大的麻煩。「你為什麼是天狗呢……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能做朋友了?」
「人跟天狗要怎麼做朋友!?」天狗轉過身,面像窗戶坐在窗台上。「我是山神,要是跟人類做朋友,鐵定會被你們人類的感情支配, 一但有了感情,對那些無知的森林闖入者就沒辦法狠下心來逞罰了。」
「森林……闖入者?」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悄悄打開,他好像有進入過森林……又好像沒有……
又好像……有人帶他進森林……
「喂!我在跟你說話聽見沒啊!」天狗察覺身後始終沒半點動靜,回過頭才發現這老是念著他的傢伙竟然呆坐在地上,不曉得在想什麼。
「天狗。」景太亮起眼,瞪著眼前的天狗,把他嚇得差點從窗戶上跌下去,幸好他會飛。「你記得你怎麼會變成天狗的嗎?也是發生山難嗎?」
「我不曉得,一醒來我就是天狗了,我是天狗的小孩。」
「?」景太偏著頭,努力在想著某件事,他一直覺得有什麼他想不起來。「你摘下面具好不好。」
「我才不要,我的臉怎麼可以隨便給人家看!」
「我就看過啊。」景太莫名其妙的望著天狗,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明天要去露營,你來不來?」
「喂喂喂──你有病啊,我是山神、是天狗耶!跟著人類去露營,會不會太超過了點。」天狗抓著他原本就不怎麼整齊的長髮,開始發牢騷。「你也很奇怪,還跟我聊天,那口氣就像我們認識很久一樣。大家都怕天狗,就你不怕。」
「我以為我們很熟,自然就用平常的口氣跟你聊天啊,而且好久不見了……特別想跟你聊天。欸……你不要走好不好?」
「瘋啦!我留下來,那我的山怎麼辦!你不要再跟我裝熟喔!」天狗說完,又是展開簑衣,這一次連他滑翔的身影都看不見,他一跳下窗台,就像是和在空氣裡一樣不見蹤影了。
但是窗台上,卻遺留下來一根雪白的羽毛。
景太拿起那跟白羽毛,夾在他準備帶去露營的隨身小素描本裡面,這是他唯一有跟天狗接觸過的證據。
不過他不會再說了,天狗不喜歡讓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景太決定他以後再也不會提起有關天狗的事情,這樣天狗就不會不高興,以後說不定哪天高興他還會回來找他聊天。
***
「景太,你要去哪?我們要開始烤肉了喔。」母親發覺景太朝著森林走去,以往那個不愉快的回憶又浮現在腦海裡,她已經莫名其妙失去一個兒子,可不要連剩下的那一個都消失不見。
「我去走走啊,很快就回來啦!」
「你別太靠近森林!」
「哎呀……好啦……」景太轉過身背對著母親吐了吐舌頭,他就是要去森林啊!早知道就該問問那天狗是哪個森林的山神才對,如果他在這裡就好了。
據說富士山的樹海有天狗出沒,那不曉得這裡有沒有。樹海那個地方他沒有去過,家裡人也從來不讓他去,連山腳下也不讓他接近。
天狗只會在深山裡出沒,那應該要再走的更裡面一點才對……
「痛!」景太踢到了某個立在地上的石頭,他忍痛蹲了下來,撥開石頭上的雜草。雖然這裡不可能會有人來,他還是盡責的把雜草給除掉。「石敢當?這裡怎麼會有石敢當?誰立的啊?」
自古以來,石敢當就是鎮邪避凶的石碑,景太踢到的這塊石敢當立在這麼荒涼的地方,應該是很早之前住在這裡的人立的吧,不然四周圍這麼荒涼,一看就知道很久沒人來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是近幾年才立起來的。
景太清完雜草,恭敬的對著石敢當合掌道了歉之後,繼續往森林深處走去。
越往雜草更多的地方,他的心情竟然越來越平靜,就好像到了一個他本來就應該待的地方。
森林裡雖然人煙罕至,但卻為一些小動物提供了絕佳的棲息地,這裡一切的景物,就像是曾經看過似的,景太知道要往哪裡走,只是為什麼要繼續往前走、為什麼有那份勇氣,他不知道,直到一座鳥居立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止步。
鳥居後方,是一座看起來就快要塌了的老式木造房屋……
鳥居原本的顏色應該是深褐色,只是深褐色的漆太久沒有補上讓鳥居看起來是又舊又髒。景太伸出手觸碰鳥居,不但沒有塵土沾粘的噁心感覺,反倒有一種熟悉的觸感,就像是他曾經碰過這種東西一樣。
景太捂著頭,他覺得有什麼東西應該要被想起,卻被『禁止』想起。
『到底是誰……不讓我想起某件事……』
景太越是想去拼起他不應該遺忘的記憶,頭就越發疼痛,直到他受不了,跌下一個小草坡,撞到了另一塊石頭。
原本他以為又是一座石敢當,沒想到……卻是慰靈碑,上頭用古書體寫了好幾個字,那應該是名字。
似乎這裡死過不少人,應該都是發生山難的人吧……
等等……山難……
那不就代表他自己一個人在這裡,也有可能發生山難嗎?
一個人……
「走……繼續往前走……」
有聲音,要他繼續往前走。
景太發覺剛才他跌下來的小草坡不見了。
他站起來望向四周,一片的荒蕪景象,也是他曾經看過的。
「亮……」景太忍著頭疼,想著他仍舊破碎的記憶。
「這是我對闖入者的詛咒。」
「如果你能想起來,我就把記憶還給你,你該擁有的都還給你。」
「你既然有勇氣再踏進來,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不要……搶走我哥哥……」還來不及把想說的話說完,景太覺得眼前的景物晃得利害,一個彎身就忍不住的嘔吐,直到他暈倒在慰靈碑面前。
「小天狗,你真的不認識他?」
「就是不認識嘛,我只知道他老是惦著我,問他為什麼這樣,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小天狗看見又是這個莫名其妙的人類,打心底不耐煩起來。老天狗又一直問他認不認識認不認識,他快煩死了,一想到頭就痛。
「唔……」景太皺著眉頭,開始翻身。
「哎呀,他是要醒了是不?那我要趕快走了!」
「小天狗,給我站住!」老天狗一把揪住小天狗,要他乖乖坐在圍爐旁。「我說過要給他一次機會的,天狗說到做到。」
「那是你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你還在咕噥什麼?待會這孩子要對你做什麼事,你都不能拒絕。」
「脫我衣服也一樣嗎?」
「小天狗,你這張嘴就不能正經點嗎?」
景太一睜開眼睛,發現兩隻天狗就坐在他身旁,身形比較大的那隻正在攪拌著大鍋裡的食物,景太心想:『那應該不會是人類的骨頭吧……』想著想著,他的眼神飄到了另外那隻天狗身上。
是他,那個他一直很希望能夠做朋友的天狗。
景太爬到小天狗身邊坐著,但是小天狗往另外一旁挪了挪,似乎很厭煩景太的靠近。
「這個……是你的簑衣掉下來的羽毛……」景太從小背包裡拿出小素描本,翻到夾有羽毛的那一頁。「為什麼……你不讓我看你的樣子,既然不想讓人看,為什麼小時候你又要來找我?」
「我哪知?」
「因為那時候的小天狗,對你還有『記憶』。」攪拌著大鍋的老天狗緩緩說話,語氣似乎有些無奈。「自古以來,闖入者注定在山中迷失,是你們改變了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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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爺爺,我弟弟是被我拉進來的,如果你要逞罰就逞罰我一個人好了。只要景太可以走出去,我怎樣都無所謂。』
亮太看著躺在枯葉堆裡失去意識的景太,又轉頭看著蹲在樹枝上的巨大天狗。
『我抹去你們兩個對彼此的所有記憶,如果這樣他還能夠想起你,我就讓你們兩個團聚。』
『拜託……不要讓我弟弟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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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狗回想著那一段記憶,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他要景太自己想起來。
景太伸出手,想摘掉小天狗的面具,小天狗先是推了他一下,又看見老天狗在瞪他,只好乖乖坐在那讓景太伸過手來。
面具摘掉的那一剎那,景太就想起了一切。
面具下的那張臉,跟自己的很相似。景太撥開小天狗前額上柔軟的瀏海,看著他亮澄澄的眼睛。
「亮……」景太從那雙烏黑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小天狗的眼睛是那麼明亮……亮……「亮太……你是亮太嗎?」
小天狗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原本有著天狗伶俐爪子的雙手,在景太叫自己亮太的時候,慢慢變成了人類修長的手指,連身體……都好像沉重了起來。
「法術消失了,身體不再輕盈,代表你再也沒有飛行的能力。」
「老天狗,這是……」小天狗拉著大天狗的衣角,一雙明亮的眼睛都快要哭出來了。
「你是哥哥,哥哥不應該哭泣。」
「亮太……你是亮太……」景太緊緊抱著亮太,那是他的亮太,他們分開好久了……他再也不要分開了。
「如果景太沒有努力想找出你到底是誰、對你的熟悉感到底是從何而來,你們兩個永遠不會相認,到死都不會。」
「你放過我們?為什麼?」亮太的回憶漸漸的被拼湊起來,他轉過身,抱著已經滿臉鼻涕眼淚、哭的不成人形的景太。
「因為『念』。我們天狗很容易被『念』所動搖。你對你弟弟有一股『念』,如果你們感情不好,都會死在山裡。問題就在於你要保護弟弟的心,很強烈,它動搖了我,所以我決定給你們機會。解開這個機會的關鍵就是你弟弟,如果你弟弟的『念』也跟你一樣強烈,我就會讓你們兩個團聚。現在……你們該離開這裡了。」
「你是說,我可以跟景太一起走嗎?」
「沒錯,而且你們將永遠不會記得這裡、不會再來到這裡,一切有關於天狗的記憶,都會被抹去。」
「景太……景太……我們……回家了……」
亮太拉著哭哭啼啼的景太走出山裡,他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有些地方很不對勁。
他不太習慣穿在身上的棉質衣服,對這些完全沒有熟悉的感覺。
「媽,『我們』回來了。」
「終於回來啦,剛好趕上烤好的第一塊肉,來來來──景太,景……景……亮……」母親看著眼前的兩人,驚訝的久久說不出話來,兩個兒子像是理所當然一樣的牽著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但是她心裡卻清清楚楚知道,眼前牽著景太的……就是自己失蹤好幾年的兒子──亮太。
父親探出頭來,看著一臉驚訝的妻子,又望向妻子的視線所注視的地方,他慢慢的從帳篷裡走出來,與妻子並肩站著,同樣是驚訝的臉色。
「我快要餓死了……」亮太摸摸肚子,牽著似乎才剛哭過的景太走到烤爐旁,先看著肉,又看著哭過正在恍神的弟弟,把肉片撕成兩半,一半遞給景太吃。
「亮太……你、你不是已經……」
「我一直都跟景太在森林裡玩啊,又沒去哪裡。」亮太覺得莫名其妙,他只是跟景太一起到森林裡晃了一圈,出來的時候除了覺得空氣有些怪怪的以外其他什麼都沒變啊,為什麼爸媽像是看到鬼一樣的看著自己。
終於,母親哭了出來,抱著亮太和景太不斷的感謝老天、感謝上蒼,連父親都走了過來,抱住三人。
亮太對很多事情都覺得既陌生又熟悉,所有的鄰居、同學看見他,都一副驚訝的樣子,甚至連記者都來採訪,還上了新聞報紙,他倒覺得莫名其妙,這四周的人是怎麼了,只是去烤個肉,回來怎麼看到他都像看到怪物一樣?
幸好景太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有點乖……有時又有點皮……
他管大家怎麼想呢,只要他跟景太快快樂樂的過活下去就好了。
「往後,我們看到石敢當、慰靈碑,就好好的拜一下吧。」
「景太……你怎麼對古早的東西這麼有興趣?」
「我覺得他們都會在冥冥之中保護善良的人。」
亮太笑著拉起景太的手,對著路旁的一顆石敢當雙手合十,低下頭必恭必敬的念著禱辭。
『有那一份『念』,最初的……就會回來……』
- Oct 01 Mon 2007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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