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zybonemoi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神經纖細敏感的人，這幾天下來卻因為總覺得有人在身後看著自己，弄得緊張兮兮。


期末考就快到了，各科老師也抓緊時間在課堂上抽考。明知道老師會在大家低頭寫考卷時在走道巡視，他卻因為見到黑影就開槍的症頭，在老師走到他身後時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猛然起身，把老師撞倒在地。


「黃繼綸你瘦歸瘦，還挺有力嘛。」被撞倒的數學老師靠著左右兩邊同學的攙扶起身，還不忘諷刺兩句。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啊老師……」幸好他一臉少根筋的樣子，老師也知道他不是有意的。「你會扣我分嗎？」


「我還想把你考卷撕掉。」


「不要啦……」


後來拿回和同學交換批改的考卷後，他馬上就知道自己的考卷是隔兩排的陳小白幫他改的，全班只有這個人會在他考卷的分數底下用紅筆畫一堆無意義的插圖和字。


「誰改黃繼綸的考卷啊？」考卷在下課前被老師收回的時候，他那張實在紅得太顯眼而被抽了出來。「『I'm gonna be your bubblegum bitch』，還畫一堆愛心？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扶著額頭偷偷往小黑的方向看去，對方面無表情正盯著他看，那可不是好事。陳小白以為好玩的事情，他哥可不這麼覺得。


第四節下課的鈴一打，他抓了餐券就往餐廳的方向跑，反正住宿生餐廳得拿著餐券才能領餐吃飯，通學生進不去。這段時間不會看到陳小黑，只求陳小白午餐的時候多黏他哥一點，這樣陳小黑就會忘記bubblegum bitch的事。


最近他的午餐都在餐廳解決，住宿生一開學就買了一本餐券，雖然可以換成配好三菜一肉的便當拿回教室吃，但是到飯廳卻能吃到熱騰騰剛從廚房端出的飯菜，選擇也比較多樣化。


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只有食物能多少給心靈上來點慰藉。


紹競揚那天說的話，用白話點的意思解釋，就是嘲笑他喜歡韓天岳這件事只是嘴上說說，還有很多事他根本做不到。表情明顯在說『要是你做不到就快點退出，我隨時可以踢掉你，遞補你的位置。韓天岳不管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之後韓天岳有來找他一兩次，但現在的自己只要看見他就會覺得傷心，又提不起勇氣說，只能憋在心裡。韓天岳大概也察覺到他想冷靜一陣子，便沒有再過來，只讓小黑小白送零食給他。


為什麼就沒有人想介入小黑小白之間呢？那樣的無憂無慮他也好想分一點啊。


沒有韓天岳陪著吃飯好像很容易走神，從繳交餐卷、盛飯添菜、夾肉，一直到把空的餐盤拿去回收，覺得這段時間過的異常快速，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站在福利社門口，跟往常一樣吃完午飯再買瓶飲料，什麼都好。


像是會回甘的古早味紅茶，但是絕對不要、不要有個叫紹競揚的人擋在他前面等著排隊結帳。


老師當然可以跟著學生一起在福利社買東西，結帳阿姨面前人人平等，絕不會因為是最後一瓶綠茶就先賣給教官。他也看過全校最愛作亂的學生在教官面前晃著最後一碗乾拌麵，得意的大笑著走出福利社。


紹競揚買走最後一杯古早味紅茶，讓他頓時心生怨恨，他討厭這樣就生氣的自己，既幼稚也不成熟，但這卻是第一次發覺內心會湧出這樣的忌妒。


「只是一杯紅茶。」紹競揚面無表情的走過他身邊，連口氣都是那麼淡定。「午睡鈴快打了，你還是別買了吧，阿姨也來不及煮。」


「……」


＊＊＊


「有點丟臉欸。」小黑撐著臉，有點無奈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做出跟老師搶飲料這種事？」


「被貼在『同學你還好嗎』上面了，你看。」小白把手機畫面轉了方向，那的確是他。那個FB粉絲專頁不知道是哪個學生建立的，時間久了流傳開來，變成大家閒來無事就在上面交流討論的地方。裡面發生過拯救流浪狗變成校犬、幫學長追學妹等等的好事，當然也有像他這樣出了糗被拍下來放在塗鴉牆供全校嘲笑的蠢事。


塗鴉牆上最蠢的是有人大冒險輸了，跳進訓導處正前方的噴水池假裝洗澡，理所當然被訓導主任逮個正著，還不乖乖就範，硬是讓主任追了整個操場。


他伸出手想搶過紹競揚的紅茶，對方卻一個抬手讓他撲空。也不曉得是不甘心還是惱羞成怒，他抓下紹競揚的手臂，咬住已經插在杯蓋上的吸管，幼稚的吸了很大一口。紹競揚也沒生氣，只是有些錯愕的看著他，最後拍拍他的頭離開，剩下半杯的紅茶也沒讓出來，自己喝光。


這麼蠢的影片，想必韓天岳一定也透過塗鴉牆看見了。


紹競揚現在可是校園裡炙手可熱的討論對象，在女學生的眼裡，他一表人才，光是他的穿搭就可以做成週報，粉絲專頁裡還為他特別開一個穿搭特輯相簿，固定每週六更新週一到週五的穿搭。加上人很溫柔聲音也好聽之類的讚美，學歷高身材高……看上去還是個家裡有點財力的大少爺，三高都具備了，可惜的是紹競揚掩飾得太好，迷妹們都不知道他對女孩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寒假要去哪？」


小白嚼著韓天岳給的QQ軟糖嚼得起勁，也不愧是吃貨，明明標籤寫了爆酸水果味，還能吃得津津有味、喳喳作響。拿起手機打算把陳小白吃軟糖的樣子錄下來放到網路上，想知道有多少學姊會被釣出來說陳小白很萌之類。明明陳小白很樂意被拍，還雙手伸出大拇指表示軟糖超好吃，但才拍了幾秒就被陳小黑擋住手機鏡頭，小氣的不給拍。


「我媽要我不要到處說……但是你們不是愛八卦的人應該沒差。」


他以為寒假大概就是在家裡吃吃喝喝，或是和韓天岳出去吃個飯玩個幾天之類的〈雖然他們根本沒約〉，但前幾天媽媽在電話裡告訴他，趁著寒假全家要到國外某個小島過年，原因是她身為某藝人的好友，理所當然受邀參加對方的結婚典禮，也乾脆的答應接下造型工作。


在小島上舉辦婚禮，果真是藝人會做的事。


他還沒告訴韓天岳在寒假一開始自己就會跟著家人出國玩幾天的事，如果韓天岳有計畫什麼活動……但也可能沒有，如果有的話不會到現在都沒消沒息。總是在幻想裡這麼抬舉自己，說不準在現實裡會摔得更重，是說……他最近太常想些有的沒的，並期望這些事能真實發生。


簡直就是整天期待白馬王子的粉紅少女，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背景音樂還是『女々しくて〈娘娘的〉』。


小黑小白沒問他是哪個藝人要結婚，兄弟倆對藝人八卦興趣缺缺，這樣他也落得輕鬆，天曉得是不是在裝乖，這樣他就會心軟幫他們買海島紀念品。


「學長好像沒說他寒假要幹嘛。」小黑吃東西的速度沒小白快，對食物算有認知，會細嚼慢嚥嚐味道；但若沒有時間限制，也不知道他能一路吃到何年何月，所以仍舊是個吃貨。「搞不好他會想跟你去喔。」


「喔……」他到沒想到這一點，本來不敢去找人的，卻因為小黑一句話，瞬間讓他的期待大過於原本的傷心。


像是一起在沙灘上散步看夕陽〈至於是哪個藝人要結婚都讓他們去吧〉、在南洋風味的露天餐廳吃烤扇貝還有大明蝦、晚上還可以這個或那個……在海裡游泳之類的……


離上課還有五分鐘，他看過韓天岳的課表，現在應該不用去實驗教室也沒有體育課，只是爬一樓再說幾句話，應該來得及吧。


「欸？你現在就要去問喔？」嘴裡還叼著軟糖，陳小白還是顧著吃就好。


上樓後第一間就是韓天岳的教室，他正聽見韓天岳和同學說話的聲音，什麼『打不開讓我來』之類的。


才正想開口叫人，就被噴了一身帶有香味的白粉，覺得自己瞬間被打回現實，就像日綜裡掉進白粉地洞的諧星一樣愣在原地。


「噗……」韓天岳手裡拿了一個粉紅色的罐子，看來是打開的反作用力讓裡面的粉全灑了出來。不只是韓天岳，連旁邊的學姊在愣了幾秒後全部哄堂大笑。「黃繼綸你好香喔！」韓天岳放下罐子幫他把身上的白粉拍掉，身上充斥著少女香也就算了，竟然還閃閃發亮是哪招？


這下更能光明正大的在走廊上實況live演出『娘娘的』，再讓大家錄影上傳到『同學你還好嗎』，然後他就紅了。


屁啦！他才不要！


「哪個小島？」在清理粉末的時候，他順便跟韓天岳提起了寒假計畫。好像是真的想跟去的樣子，還拿出手機要查地方。「啊……是這座啊，我沒辦法去，好可惜。」


「為什麼？」


「這座島很小，有限制登島人數，加上你說那天是婚禮，大概都被包下來給賓客住了吧。」說完，韓天岳讓他看手機螢幕上的顯示訊息，available visitor的框框在他們登島那幾天的欄位已經變成灰色，表示無法登記。


「那……我也不要去好了……」


「不行，可以一家人出國旅行的機會不常有，要是你以後出社會工作了就更難，所以不能不去。」


「我再買禮物給你。」蠢，韓天岳要什麼有什麼，衣食無缺，要買什麼禮物啊？更何況自己的零用錢算起來，會不會被坑錢都不知道。


「好啊，謝謝。」韓天岳答應得很乾脆，眼神好像還透露出一點期待的樣子，如果沒看錯的話。「啊，但記得不要買吃的，吃完就沒了，沒辦法當紀念好可惜。」


「嗯……」可以當紀念的東西嗎？那他記下來了。看來應該是很認真的想要紀念品，不是隨口說說敷衍他。


「欸，妳那體香粉太香了啦！」忽然，韓天岳轉頭朝著教室大聲抱怨，抱怨的內容讓他低下頭拉開自己的衣領，裡面灑滿了白色的體香粉，隨著光線轉換好像還會變色，跟蝴蝶的翅膀一樣。


「拜託，快半罐都被你灑在他身上，味道很重我也沒辦法啊！韓天岳賠我錢啦！」


「妳要我開的耶，怪我嘍～」


「味道很重嗎？我也是這樣覺得……」回去跟同學借濕紙巾看能不能擦掉好了，擦一點是很香，但現在是半罐都在他身上，只怕等一下經過他身邊的人都會皺眉。


「說是那樣說，其實我很喜歡。」韓天岳轉回來，在他耳邊說悄悄話。


「呃……」


這回好像是熱水潑在他臉上，熱度在回到教室後還沒有消。





「黃繼綸你去個二年級教室回來變得很有事。」小白開始起鬨，連旁邊跟著吃零食的同學都湊了過來。


「啥鬼啦！」想揮手拍開小白，卻發現小黑就在小白身後看著他，只好用手指把小白戳開，不敢真的打下去。


「你在香個屁的喔？」


「就學姊的體香粉灑出來啊，又沒什麼。」一堆人湊到他身邊聞，還說什麼『只有學姊灑才是香的』之類的鬼話，他不是正妹，不管做了什麼都不會是粉紅色的。


「香到讓人想揍你。」


「可是小天說……」


「那是因為他是學長好嗎！」小白攤手，轉頭叫了另外的人。「班長～你覺得黃繼綸身上的香味怎樣？」


「……」班長煞有其事的湊上前，然後瞇起眼挺直身體，按壓十指指節。「讓人想揍他。」


「欸欸欸你們有病喔！」


很久之後，他覺得自己會變成易怒體質實在不是沒有原因。



＊＊＊



登機前，本想打電話給韓天岳，但覺得已經晚上十一點了，也許人家正要休息，只好傳簡訊。


幾乎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得到回覆，他瞪著螢幕上的訊息內容，抿嘴忍住笑意。


以往搜尋別人的部落格都是尋找食記，觀光指南還是第一次，無奈這次去的小島實在不是什麼太多人會參觀的地方，看來看去都是旅行社的廣告一小角，不然就都是結婚日記，看來那裡還真不是用來觀光的。


「韓天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他背後的媽媽，出聲的同時也嚇了他一大跳。「人家知道我們只有一家三口，當然只給三張機票，不然我也讓他來啊。」


媽媽倒是很大方的就跟他談起韓天岳的事，但又想到爸爸還不知道，緊張的往爸爸的方向看，發現他只是拿著保溫水壺好像是想喝裡面的咖啡，卻又一臉想睡的樣子。


「妳跟爸爸……第一次去旅行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問這個或許太早，畢竟他不知道跟韓天岳是否可以長久下去，現在大概還算是在熱戀期吧……說什麼都不準的。


「因為旅遊經費不多，只能提早買機票，但應該是太早買了，出發前一個禮拜發現懷了你。」本來還是認真在回憶的臉，下一秒就轉過來瞪他是怎樣？「我整趟都在吐，在飛機上吐、在旅館吐、在印度餐廳一邊用手抓東西吃還一邊吐，都是吐。」


「……」算了，他跟韓天岳不會發生孕吐這種事，還是少聽為妙，免得等一下上飛機又要聽媽媽嘮叨在他還是胎兒的時候有多折磨人。。





一直到下了飛機進了旅館，都還覺得眼前所見的事物變得很不真實。


才剛進飯店大廳，明天就要結婚的那位藝人就衝上前抱住媽媽，開始大聊特聊女人心事。爸爸看見藝人的反應也很平常，只是幫媽媽拿了行李，就往電梯的方向走，他便跟了過去。


「她們大概會聊很久吧，你如果想補眠的話，睡到晚上八點都沒關係。」


「我在飛機上有睡。」其實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去紀念品店買禮物，根據他在網路上找到的少少資訊，島上的禮品店客源似乎不是針對觀光客，幾乎都只販售婚禮小物。如果真的要買紀念品，得另外搭船到另一座島上，但光是乘船的時間可能就會花上大半天，更別提一天只有三個班次開往特定島嶼的時間表了。


會來島上都是舉行婚禮，自然不會有觀光紀念品啊。


和爸爸一起將行李放好之後，他一個人在島上晃了一圈，果真就像網路上說的，禮品店裡販售的都是成套的婚禮小物。


「怎麼可能送這個啊……」佈滿心型浮雕的蒂芬妮藍鹽罐和胡椒罐，要是送這個給小黑小白，搞不好會被砸回來。


『FOOD！』


又是陳小白！


自從他下了飛機，陳小白就不停在LINE上嚷著食物，是要他拍食物照片還是買當地零食回去，問了也不回答，只像罐頭訊息那樣一直傳『食物』或是『FOOD』。


「嘖……煩耶。」受不了一直被鬧，只好到最近的飲料亭點了一杯裝在鳳梨裡的果汁，拍照回傳交差。


一杯果汁貴鬆鬆，他把換得的當地零錢全掏了出來才夠付那杯熱帶果汁，而遞送果汁的服務人員每個人腳上都帶著衝浪編織腳環，上面的圖樣帶有當地原住民的圖騰特色，雖然是很質樸的飾物，卻很有當地特色。


試著用英文問了服務生要在哪裡才能買到腳環，原來那並不是店舖販售的商品，而是當地居民自編的裝飾品。


「如果你想要，可以問後面衝浪店的老闆能不能幫你編，你再付錢給他就可以了。」


得到這樣的回答，他想都沒想就跑去衝浪店問，但老闆說他要兩天後，也就是那位藝人婚禮結束後才有時間幫他編腳環。


「我一天只有空編一條，這兩天都在幫明天結婚的新人編腳環。你也可以送給女朋友啊，如果是送女朋友，圖樣可以幫你編特別一點。」


「編特別一點啊……」價格雖然不貴，但是他想了想，還是只訂了兩條。


抱歉啊陳小黑陳小白，你們兩個的禮物大概就是幾包椰子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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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白在考卷上的告白XDDDDDDD

MARINA AND THE DIAMONDS / BUBBLEGUM 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