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把便當連同袋子拿回宿舍,想到這是自己感冒使用過的餐具,又再去清洗了一遍,用熱水燙過,也洗了便當袋,打算明天中午回宿舍拿,曬了一早上的太陽味道比較好,也能殺菌。
但是隔天下午去找韓天岳的時候,他卻請了假。
「早上有來哦,中午吃完飯就請假了。」金釵學姐好像也不知所以然。「學長從以前就常請假,但是他不會缺太多時數,成績跟操行也一直很好,老師就不會太管他。」
有些落寞地走回教室,心想搞不好自己也跟小黑小白一樣被當成餵食的對象,但那兩兄弟卻不會像忠犬那樣追著學長跑。
只好想成自己是出於禮貌,人家放在這裡的東西本來就該歸還,還了以後如果學長沒再來找他,他應該也不會再來了。
「你去哪啊,學長說他下午要請假想先來看你好點沒,結果你跑不見了。」才剛回教室,小白就指著他的抽屜,一臉抓包的笑容。「欸,抽屜有東西。」
「什麼鬼?」
抽屜裡放了幾本教科書,一小包金平糖放在上面,透明的包裝紙寫了小小的日文,用看的就覺得很甜。
「學長送的,我跟小黑只有加倍佳,只有你是金平糖。」
「所以咧。」
「加倍佳是我們這種幼稚鬼的最愛,金平糖是給喜歡的人吃的。」
「聽你在屁。」
天曉得這小鬼還會講出什麼平行世界的話,坐回位置假裝整理抽屜,確定沒有人看著他,把那包金平糖放進口袋。
什麼喜歡的,一定是搞錯了。
***
他沒有再去高二那層樓,只把便當袋子每天帶著,如果韓天岳來了,就順便還他。
每天還是做著一樣的事,班上每月一次的慶生會、查看班級LINE上的聯誼資訊、校慶運動會暨園遊會的籌備,這些都讓他過得很充實,沒時間再去想韓天岳的事。
輪到值日生也不能倖免的要去倒垃圾。
把中午的便當盒提到垃圾場後就開始下起毛毛雨,想快點回教室午休,又覺得開始下雨後的空氣變得很好,仰頭看著偏藍灰色的天空,才只是這樣站著就覺得好想睡覺。
金平糖還放在口袋裡沒吃,不如現在就把它吃掉吧。
「欸,黃繼綸。」
「啊?」
面向操場的大司令台,只有在園遊會和運動會的時候才會使用,平常的朝會都是使用較靠近教學大樓的小型司令台。
操場再過去就是主要道路,沒有樓房的遮掩,看出去的天空很寬很漂亮。
幾天沒出現的韓天岳,從司令台旁的樓梯探出上半身叫住他。
「上來啦。」
「你在幹嘛?」
「午休。」
哪有人午休不睡教室跑來這邊,如果教官從樓梯上來不就逮個正著?
還真的是午休,韓天岳坐在國父肖像下方伸懶腰,穿了件黑色飛鼠袖的薄針織罩衫,看起來倒是頗悠閒。
拍拍旁邊的地板要他坐在身邊,兩手還高興揮動著伸懶腰,像個小孩。
「午休跑出來會被教官抓。」
「教官不會管我,我這麼乖。」
「你都這樣亂跑嗎?」像是把宿舍當自家廚房那樣自由進出,還有到高一的樓層仿佛皇上出巡,學校也不是他家開的。
「因為我乖啊。」
才怪。
站著有些尷尬,有些彆扭的在韓天岳身旁坐下,卻被抱住肚子蹭了幾下,又是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讓腦袋一片空白。
回過神才發現韓天岳躺在他大腿上,滿臉笑意。
「你起來好不好。」這下連坐著也尷尬。
「我要午休,睡了睡了。」
「欸……」
眼睛都閉起來了,真是一意孤行。
針織衫也很柔軟的樣子。
稍微挪動上半身,韓天岳沒醒,他從口袋拿出金平糖,拆開包裝的窸窣聲如此安靜的環境下,倒是有點吵。
「你還沒吃?」裝睡的人睜開眼,伸出手指往包裝開口抓了一顆送進嘴裡。
「……嗯。」
「其實我還有很多。」像是哆拉A夢的四次元空間百寶袋,韓天岳從針織衫的口袋拿出八包金平糖,左右各四包。「啪……」
真以為自己是在放煙火,拿出來就算了,還往上丟,八包散了一地。
有夠白癡。
有夠好笑。
然後,午休結束的鐘響打破寧靜,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也跟著睡著了。
下過雨的天空特別清澈,連草地也翠綠許多,好想就這樣繼續睡下去。
「你都會來這裡午睡嗎?」
「不會,今天是第一次。」起身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塵,那件針織衫好像再繼續揮動下去,韓天岳就會飛走。「因為我從樓上看到你去倒垃圾,就跑來了。」
「……」
「黃繼綸你臉好紅。」陳小黑依舊是不留絲毫餘地直接。
「人家不午休跑去約會啊,年輕真好,我也好想要趕快十八歲喔。」陳小白的額頭紅了一片,可見午休睡得有多熟。
「陳維宇你很吵……」
同學都知道他大他們兩歲,雖然這不是什麼缺點也不是丟人的事,反倒是像哥哥那樣對他有些依賴。
他卻開始在意要是韓天岳知道了會怎麼想,會不會瞧不起他。
畢竟他曾經是那樣遲鈍的小孩。
***
有時他會覺得,自己的教室跟韓天岳的之間是不是有道傳送門。
而那道門,也順便在宿舍開了一個。
最近他們寢很少去逛夜市,韓天岳送來的各國零食就夠他們吃,新奇的包裝和口味就夠他們討論一整晚。
「我覺得啊……韓天岳對你太好了。」
「我有跟他說不用一直拿東西過來。」
但只有金平糖會出現在他抽屜,而且只有一包,好像其它送來的零食都是為了掩飾金平糖而存在的。
「小黑小白都沒跟你說學長以前是怎樣的人嗎?」
「只說他人很好。」
「他們沒老實講吧。」
其實他不是很想從別人口中聽到韓天岳的事,如果韓天岳想講自然會告訴他。
但是從室友那聽到的傳言倒是不太平常。
家裡有錢、有車子。
常常請假都是去和滋事份子鬼混。
和黑道掛勾。
還死了人。
所以有錢的家庭,就把寶貝兒子送去德國避風頭。
他希望這都不是真的。
因為他不想過得那麼複雜,也不想讓媽媽擔心。
剛剛還想幫韓天岳辯護的自己,一定是金平糖吃太多,差點就被收買了。
***
運動會只有田徑類項目才會當天比賽,其他的球類運動都是在事前就會分出勝負並發送獎金,在運動會時進行再頒獎牌或獎旗。
他對籃球其實不是很在行,就被體育股長挑去比羽球。
「我們會幫你加油的。」這種話從陳小黑嘴裡說出來,有夠不真實。「因為第一名可以拿到超商禮券。」果然不安好心。
比賽挑在放學後進行,最近的體育課都是讓同學各自練習自己的比賽項目,但真要上場心裡還是很緊張,手錶上的秒針不希望它走太快,也希望不要慢到度秒如年。
挑了雙胞胎應該找不到的角落縮著,剛剛在體育室挑的球拍上黏著班級學號和姓名,再過十分鐘就要拿著球拍到體育場旁找老師做檢入。
心裡的焦躁,卻被眼前出現的彩色金平糖給抹得消失無蹤。
「才預賽而已,小黑就逼你要拿到第一名啊?」
他沒有接過金平糖,覺得到哪裡都能被找到的自己真的很弱,把臉埋在膝蓋裡,好久不見的自卑感又浮上喉頭,哽得難受。
韓天岳也沒要他收下糖果,逕自坐在他身旁,耳朵還聽得見他正在拆包裝。
「便當盒跟袋子要還我喔。」
「可以明天嗎……我放學就先拿回去宿舍了。」他還是不敢正眼看韓天岳,前幾天室友跟他說的明明是別的世界才會發生的事,拜託不要來找他。
「不可以。」
「……」幹嘛那麼強硬,咬金平糖的聲音咖滋咖滋的吵死了。
「你不還我,就沒辦法做便當給你了。」
「啊?」
猛一抬頭,就對上韓天岳的臉。
這樣的臉,不像是會做壞事啊。
「比賽這陣子不多補充體力怎麼可以啊~」
是吃太多糖了吧,韓天岳身上有甜甜的氣息,突然靠近的時候,針織衫會在他的手臂上留下軟軟的觸感。
他應該要推開的,因為這不是送零食和便當那麼簡單的事。
因為落下來的是他的親吻。
手心裡還被塞了吃剩下來的兩顆金平糖,一顆藍色,一顆白色。
「黃繼綸加油!」
那個人的背影朝他揮揮手,明明就是很值得信賴的樣子啊。
- Apr 15 Tue 2014 14:09
單純誘騙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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